【畫郵】「紅色」
*事先聲明~畫郵,畫郵,畫郵,重要的事說三遍,絕對不是郵畫。
*5.2k完結,腦補了艾格為什麼會開始對維克多感興趣的原因(?),時間點為少爺來到莊園的一個月後。
*對艾格來說,那時他還不知道維克多的名字,所以在文中會以郵差來代替姓名。
*有私設,OOC,輕微黑色與病態,雷者自避喔。
*有許多自我詮釋,邏輯死腦嗨產物。
*有看到任何bug或錯字歡迎指證~
『紅色是溫柔的哼鳴。但一直到現在我才發現,紅色還可以是更耀眼、更至死不渝、更加不在掌控之中的……』
來到莊園已經一個月有餘,艾格∙瓦爾登依然得不到他心目中嚮往的「紅色」。
瓦爾登家的獨子拋棄唾手可得的大好前程,為了追求藝術的真諦而屈尊降貴,參加一場又一場如貓追老鼠的遊戲,志在必得。然而事與願違,自信滿滿的大少爺從最初的期待轉變為失望與憤怒,覺得自己受到了戲耍般的侮辱和輕視。
為了保持遊戲時的良好狀態,艾格不得不停止透過自殘取得血液的方式。在莊園機制的運作下,他們有如布偶般的身體別說是血,幾乎連所有人類的生理功能都消失殆盡,這件超出預期的事讓他感到挫敗。而且因為是新人,不熟悉環境的情況下,對戰場數的不足與戰績不佳讓莊園主拒絕了艾格要求預先支付一點新鮮血液的請求,當然,從小順風順水的貴族少爺為此大發雷霆,但即便如此,在達到莊園要求的目標之前,艾格依然什麼都拿不到。
不諳人情世故的貴族少爺便渴望透過從莊園主之外的管道來達成目的,為此,富於觀察的畫家理所應當地把目光轉到了監管者們的身上——他們那種若有若無的血腥氣讓他瞬間聯想到了宛如花朵般綻放的血瀑。
然而先不論監管者有沒有把他一個初來乍到的新人放在眼裡,當艾格親眼看到他們時,他的期待再次落空——確實有很多紅色,但總是缺了點什麼——那名法國王后的紅裙子據說是自己的血染成的,但艾格卻覺得紅中帶黑,是種透著死氣的絕望,與自己最初想要的富有生機的鮮活完全背馳;東方藝妓更不用說,怨恨讓她的紅色和服日復一日的束縛著無法解脫的靈魂,只有滿滿的惡意;瘋狂小丑張揚的紅色捲髮終日與油汙糾結;霧都開膛手私闢的那片紅玫瑰花園美則美矣,但在知道餵養這些嬌客的肥料是曾經白教堂妓女們的血肉後,出身高貴的畫家便徹底失去興趣,他不可能容許自己的畫布抹上這種低賤的東西,即使不是直接的也一樣。
敵方陣營行不通,艾格也完全沒有要跟與他共事的求生者合作的想法,各種形形色色的人以及他們統一一致的對藝術的無知,讓心高氣傲的畫家不屑與之為伍,甚至光是想到要與這些毫無格調的人呼吸同一個空間內的空氣都讓他覺得噁心,因此艾格的計畫到了現在還是毫無進展,原地踏步。
再一次接到夜鶯小姐帶來的莊園主拒絕請求的消息後,艾格撕爛了蓋著蕨型花紋火漆的信封,把殘破的碎片全部掃到地上,連同鑲金邊的名貴拆信刀也受到波及,掉落時的聲音被沒有鋪地毯的磁磚放大,清脆又刺耳。
此時已經黃昏,夕陽橘黃的暖光透過半遮的鏤空玫瑰花紋窗簾透進堆滿畫具和顏料的房間裡來,拉出帶有一點紅色的影子,光線明明滅滅間映出艾格那張昳麗卻盈滿憤怒的臉,他胸口起起伏伏,大口的吸入帶著微弱松節油氣味的空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從來沒有遇過如此挫折的年輕畫家死死的盯著地上反射著夕陽餘暉的拆信刀,握緊了拳頭,試圖透過往日良好的教養壓下暴躁的脾氣,畢竟他也知道自己這一個月的遊戲表現,而在還沒達到目的以前,他可不會輕易離開。
尊嚴很重要,但在藝術真理的面前,艾格什麼都可以拋棄。
良久,情緒已經慢慢穩定下來,艾格彎腰拾起地上的拆信刀,這把刻著瓦爾登家徽的拆信刀對他來說有許多重要的意義。就在這時,他的房門被敲響了。
叩、叩、叩。簡短的三下,力道不輕不重,若是房間裡的人在休息的話,便不會被失禮的吵醒;但如果人清醒時就絕對聽得到——然而這已經很有禮貌的敲門依然讓孤僻的畫家感到不悅——畢竟他現在心情欠佳。
「先生……瓦爾登先生?」
一個溫和的青年嗓音透過緊閉的門板含糊的傳了過來,似乎在確認房間裡到底有沒有人。艾格忍住了想要吼人的衝動,沒有拉開抽屜發出聲響,而是隨手把拆信刀塞在口袋裡,皺著好看的眉保持靜默,假裝自己不在房間,等著對方識相的自行離去。他現在最不想做的事就是降低自己的格調與那群毫無美感的下等人社交。
外面的人等了幾秒,大概是確定裡面沒有人,艾格聽到房間外輕輕遠離的腳步聲,還有細到幾乎聽不見,金屬扣環撞擊的響動與紙張摩娑的聲音——躲在門後的畫家這時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來人似乎不是他原先所想,而是那個會幫莊園所有人收寄信件的寡言郵差。
想到遠在家鄉的妹妹有可能會給他寫信,艾格再不情願,還是開門叫住了人。
「郵差。」
清冷的聲音回響在空蕩的走廊,已經轉身走出好幾步的人明顯嚇了一跳,立刻轉身。
職業習慣使然,艾格第一次將這位存在感很低的人認真看進眼裡,仔細打量著轉身走回來的身影。走廊牆壁上嵌著的燈映出小郵差那身鮮紅的制服——艾格嫌棄的抿緊唇,這種統一大量又僵硬死板的猩紅色初看時或許會覺得搶眼,但久了便讓人感到視覺疲勞。
相較之下,他的頭髮和眼睛就順眼多了——那頭燦爛的金髮在散發著光線反射下看起來像細碎的光點夾雜在金色流蘇之間,溫暖又順服的貼著白皙的皮膚;一雙清澈的金色眼眸讓畫家聯想到上好的槐花蜜,隨後又覺得略有偏差,或許用妹妹瑪佩爾帶過的檸檬珀首飾形容更加貼切。
更燦爛、更清透、更迷人。
想到這裡,艾格的心情竟然微妙的好了一點,表情也沒再那麼不可親近,他雙手抱臂看著重新在自己面前站定的人:「有我的信?」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被艾格先前那張冷臉嚇到,金髮郵差面上雖然是微笑的表情,但看起來非常不自然,說話略顯遲疑,眼神也有點飄忽不定,似乎非常害怕與他交談:「呃……是的。」
艾格對這種畏畏縮縮的態度感到不太耐煩:「你很怕我?」
「不!絕對沒有,先生……我、我只是以為您不在房間裡,所以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我原本在休息,聽到似乎有人站在外才出來看一下的。」對方小心翼翼的措辭讓早已聽膩這種說話方式的艾格越發煩躁,但想開口的指責在看到那雙金色眼睛裡真誠不似作偽的歉意時,敏感的畫家心緒微微一動,已經抵在舌尖上的第一個音節轉了一圈,硬生生地換了一個調,竟然就這樣說出了一個漏洞百出的謊言。
「是……真的非常抱歉,」郵差似乎沒想到莊園裡一向高高在上的貴族畫家會跟自己一個小小的平民郵差解釋,他終於驚訝地抬起頭,視線第一次真正放在艾格身上,「打擾您休息不是我的本意,不過確實是我失禮了。」
對方突然不再結巴的流暢語句和那雙眼角彎彎的金色眼睛讓艾格略顯意外的挑眉,似乎是給點善意就會非常開心的類型?畫家突然對自己剛剛撒的謊感到一絲羞愧,但身為從小被溺愛的貴族少爺,被家人與社會養出的極高自尊不允許他道歉或低頭,因此艾格掩飾性的咳了一聲,決定轉移話題:「……下次別再這樣就好。我的信呢?」
「啊、抱歉!」一瞬間郵差又變回了原本戰戰兢兢的樣子,他著急地翻開老舊的皮革包,把剛剛才塞回去的信件重新抽出來,艾格一眼就看到信件封口上瓦爾登家徽的火漆——在他眼裡看似尊榮卻虛偽的紅色。而金髮郵差的神情變得嚴肅且認真,他將雪白的信封雙手遞給艾格,像是在進行什麼神聖的儀式:「這是您的信,先生,請收好它。」
艾格從來沒有看過一個人可以把郵差的工作做得如此虔誠,一時之間,他竟然就這樣看著對方的身影發呆。直到被對方疑惑的詢問提醒後,他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失禮又難堪的蠢事,結果竟然惱羞成怒的伸手奪了郵差手中的信。
毫無防備的郵差被畫家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鬆手,隨後就感覺到右手心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艾格抽信時,信封銳利的邊角竟然割傷了他的皮膚。
從傷口流出的血隨著手心的動作滴上了只有貴族才用得起的漂白過的信箋,使得鮮紅的痕跡更顯刺目——郵差受到了比自己負傷更大的刺激,臉上第一次如此明顯的表情:「對不起!」他大聲說著,臉色蒼白,手上還在持續的刺疼及短時間內受到的雙重驚嚇弄得郵差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生理淚水,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而他還試著想要彌補過錯:「對不起……瓦爾登先生!我會賠償的!真的很抱歉弄髒你的信件——嘶……」慌張的郵差一邊說,一邊迅速地將還在淌血的手心往自己猩紅色的制服上蹭,想要先把無處可流的血先抹在上面,避免再度弄髒其他信件——
然而,一隻修長的手有如老虎鉗般抓了上來,制止了郵差的動作。
艾格的眼睛根本不在郵差身上,但他的左手精準無比的扣住了郵差的右手腕,平常只拿畫筆的手此時力氣大得驚人,郵差的眼淚被硬生生止住,不僅是突然的箝制,更因為他看到了艾格死死盯著信件上血跡的神態。
欣喜、激動、瘋狂——艾格湖藍色的眼睛中彷彿燃起了熊熊的火花,各種激昂翻湧的情緒都印在了那兩片美麗的虹膜裡,撞出了一次又一次的迴響,當郵差看著平日冷淡高傲的畫家將那種混亂多變的視線轉到了自己身上時,他覺得全身都被盯的好像要燒起來一樣——如果視線有實體的話。
「別動。」
相較於強硬的動作,艾格的嗓音是如此的輕柔,像是怕驚擾的小動物般的小心翼翼,但是他看著傷口的視線卻呈現著某種病態的迷戀,讓動彈不得的郵差背脊發涼。
夕陽沉落地平線前的最後一縷光芒盈滿房門大開的房間,艾格瞇起眼,終於藉著昏黃的顏色背景看清了他想看到的東西——
毫無雜質,濃艷似火的紅。那種充滿生機的鮮活即使是光線的明滅也無法奪去半分。深情、溫暖、迷人;比血珀深邃,比紅寶石魅惑,比玫瑰純潔;可以是繾綣的纏綿,也能成為激昂的赤誠——
千變萬化,血的巔峰,紅色的極致。
他找到了。
「你叫什麼名字?」
「……葛蘭茲,維克多∙葛蘭茲。」努力忽視畫家在自己手腕上曖昧的摩娑,維克多依然乖巧的回答了問題,他不敢用空著的左手碰這位尊貴又脾氣不好的少爺,怕惹人不快,只好僵硬的垂在身側;但右手卻在試著轉動,好脫離對方的箝制,趕快離開這個讓他莫名不安的人面前,出於長年培養出的危機感:「那個……請問可以鬆開我了嗎?這樣您的手會沾到血的……」
然而艾格完全不在乎,甚至可以說享受這樣的感覺,他依舊緊抓著對方的手,感受著與自己完全不一樣的溫熱血液沾上自己的指尖,毫無障礙的喊著對方的名字:「不用在意我,維克多,不用在意。你的血真是漂亮……完全是我心目中的紅色……」
無視維克多越來越不安的情緒,他隨意的把家裡寄來的信丟在地上,換了空出來的右手繼續扣著人的手腕,左手則摸出剛剛塞進口袋的拆信刀,極輕卻難掩興奮的說:「只要一點點就好,給我一點你的血吧?我等太久了……」
「……瓦爾登先生!」維克多控制不住的喊了一聲,聲音充滿了驚恐。
「噓、噓……真的只要一些,乖一點——」平常缺乏耐心的艾格此刻竟然不厭其煩地做著毫無效果的安慰,他將拆信刀的刀尖對準已經稍稍止血的掌心,想要把傷口撕的更大:「忍一下就好了,維克多,相信我,不會很痛的。」
結果在冰冷的金屬碰上皮膚的前一秒,維克多突然動了起來。
「失禮了瓦爾登先生!」
就在艾格還沒反應過來時,維克多一直沒有動的左手突然蓋上艾格的右手背,拇指按住他的虎口處,被扣住的右手腕一個翻轉,兩手一上一下抓著艾格的小臂又猛又急的直接往外反扭,頓時撕心裂肺的疼痛從整條手臂一路衝到心臟再到大腦,艾格的手指痙攣起來,可憐的拆信刀再次與瓷磚來了個親密接觸,從來沒有感受過如此痛覺讓艾格疼到幾欲抓狂,忍不住大吼出來:「葛蘭茲!放開我!」
在艾格開口的第一個音節維克多就鬆開了手,然後趁著細皮嫩肉的大少爺還沒喘勻氣,他一個轉身直接從艾格面前狼狽逃跑,瞬息間人就消失在走廊的轉角處,遠處還傳來他帶著哭腔的聲音:「對不起瓦爾登先生!雖然我真的很想幫上忙但是實在接受不了——」
站在大敞的房門口,艾格立刻氣笑了,立刻又因為整條手臂持續的不適感扭曲了臉,遭到暴力對待而升起來的怒火被這兩句誠惶誠恐的道歉澆熄,變成了哭笑不得。他揉了揉手,火辣辣的感覺稍稍褪去一些,才彎腰撿起染血的信封和已經二度躺在地板的拆信刀,但這次拆信刀沒有被艾格收回口袋,而是直接握在手裡,然後關上了房門。
黑夜已經到來,窗外在艾格獨自一人站在門口時完全變成一片漆黑。打開電燈,艾格捏著信和刀在自己最喜歡的一張素色單人沙發坐下,藉著人造的燈光,他看著信封上因為時間而變得稍顯暗沉卻依然美麗的血跡,突然想起這位叫維克多的金髮郵差今天與自己的對話幾乎都在道歉。想著對方那尊敬又疏離的態度,艾格不禁感到有點懊惱。
與莊園主的交易無法達成,他一度以為已經毫無辦法,沒想到就在快要心生絕望之際,金髮金眼的郵差就這樣出現了。
不過,如果兩人之間的關係僅只於現在的陌生,那他要怎麼取得他想要的「色彩」呢?有了上次和自身的經歷,艾格不會再魯莽的一次性提取「顏料」,面對如此深得他心的顏色,艾格希望能有一個長期的、穩定的來源供自己任意使用。
而現在,為了這件事,他必須做點努力。
「郵差啊……」
喃喃自語,艾格腦海中維克多遞信封時那副虔誠的面容一閃而過,他把信和拆信刀扔在面前的矮几上,從柔軟的沙發站了起來,快步走到擺滿作畫工具的書桌前坐下,拉開抽屜,抽出一張有雲紋裝飾的潔白信紙。
做工精緻的羽毛筆只在艾格手中轉了一兩圈就落下,他寫的很快,一下子就寫完了。只見一整張紙上只有簡短的幾句話——
致親愛的維克多:
交個朋友,如何?我保證,你會是我唯一的,毫無保留與秘密的朋友。
祝安
你的朋友
艾格∙瓦爾登
Fin.
好,這篇畫郵的單篇就到這結束啦~然後補充一下文裡沒有講到但有設定到的:
1.
遊戲時莊園機制不會讓參賽者有身體方面的後遺症,但是若在遊戲開始前有身體上的不適會有影響,所以艾格為了遊戲需要不得不停止傷害自己取得血液的行為。
2.
維克多的擒拿術是詩人朋友,也就是那位警察教的,具體可以參考馬一甲老師的郵差推演。
3.
維克多其實在艾格撕信時就站在門外了,所以後續看到艾格出來叫他才會有點緊張,畢竟畫家的個性是莊園裡的大家有目共睹的。
目前想到要補充的只有這些,有其他疑問或bug的可以告訴我~然後,本來是想寫一段很詩意的場面結果不管怎麼看都像是超尷尬的中二大型現場啊啊啊啊啊!!!
大概就是這樣,感謝看到這裡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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